厨房里的香气像长了翅膀，悄悄溜出窗户，在楼道里蔓延。锅盖被蒸汽顶得轻轻晃动，发出 “噗噗” 的声响，带着肉香的白雾从缝隙里钻出来，在窗玻璃上凝成细密的水珠，又顺着往下淌，像在画一幅朦胧的画。

住在对门的刘阿姨隔着防盗门就喊：“小李啊，你家这是炖啥呢？香味都钻我家厨房了，我家娃直吵着要去你家蹭饭呢！”

菜市场里，张叔挥着刀剁着鸡腿，“咚咚” 的声响格外有节奏。一刀下去，骨头断裂的脆响里，还带着骨髓渗出的油光。旁边挑菜的阿姨凑过来说：“小伙子，要炖肉就得选这种带骨的，炖出来才够味儿，肉也紧实不柴。”

菜摊上的黄皮土豆堆得像座小山，表皮还带着点新鲜的泥土。卖菜的大婶拿起一个掂量着：“这个好，沉甸甸的，保证炖出来面乎乎的，入口就化。” 话音刚落，旁边一位大爷就伸手拣了几个大的，笑着说：“买回去给老伴儿炖肉，她就爱吃这口。”

冻得硬邦邦的鸡腿放进冷水里，慢慢解冻。盆里的水换了三次，鸡腿的颜色渐渐变得清亮。儿子趴在厨房门口，小鼻子一耸一耸的，“妈妈，鸡腿啥时候能好呀，我都闻着香味了。”“快啦，好饭不怕等，慢火炖出来的才香呢。” 老一辈传下来的理儿，总没错。炖肉这事儿，就得有耐心，急不得。

锅里的冰糖在热油里慢慢化开，从透明的晶体变成浅黄，再到琥珀色，空气里飘来一丝淡淡的甜。突然，“滋啦” 一声，吓得正准备倒油的我手一抖。“妈妈，糖糊啦！” 儿子在旁边叫着。把鸡块倒进锅，油花瞬间炸开，带着糖色的油星子跳着舞，香味 “轰” 地一下涌上来，直冲脑门。

“放这么多酱料会不会太咸啊？” 儿子趴在灶台边问。“这你就不懂了，生抽提鲜，老抽上色，就跟给花儿浇水施肥似的，都得恰到好处。” 鸡块在锅里慢慢裹上了酱色，油亮亮的，看着就有食欲。往锅里加足热水，没过鸡块，大火烧开后转成小火，汤面泛起细密的泡泡，“咕嘟咕嘟” 地响，像谁在低声哼着歌。

过了二十分钟，掀开锅盖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，眼镜片立马蒙上了一层白雾。把切好的土豆块倒进去，用铲子轻轻翻拌，让每块土豆都裹上汤汁。再盖上锅盖，那香味更浓了，丝丝缕缕地从厨房飘出去，引得路过的邻居放慢脚步，往楼上望。

小火炖了半个钟头，土豆已经炖得酥烂，用筷子轻轻一戳就碎。汤汁收得浓稠，裹在鸡块上，油亮的酱色里透着诱人的光。撒上一把嫩绿的葱花，白瓷碗里，黄的土豆、酱色的鸡块、绿的葱花，颜色搭配得刚刚好，让人看着就想赶紧拿起筷子。

儿子早就等不及了，伸手抓了一块鸡肉，烫得直搓手，嘴里却还嘟囔着：“太香了，明天还吃这个。” 正在客厅看报纸的老公也被香味吸引过来，凑到桌边。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，你一筷子我一勺，没一会儿，锅里就见了底。老公摸着肚子说：“这味儿，比外面饭店做的还好吃，家里的饭就是香。”

这道土豆炖鸡块看着简单，门道却不少。选鸡腿得带骨，土豆要挑沉手的，火候得拿捏好，火大了土豆容易烂，火小了肉不入味。但最关键的，是能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，吃得热热闹闹、开开心心。有人说幸福是山珍海味，是豪华大餐，但我觉得，幸福就是这一锅热腾腾的家常菜，是家人围坐的温暖。

楼下的王奶奶端着个小碗上来了，“小李啊，闻着你家炖肉香，给我盛点汤呗，我想泡点馒头吃。” 这一锅炖菜的香味，把邻里间的距离也拉近了。原来，最动人的人间烟火，就在自家的厨房里，在这锅咕嘟着的温暖里，藏着生活最本真的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