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天刚蒙蒙亮,亳州老街的巷弄里就飘起了一股勾人的焦香。这香味带着面的麦香、肉的醇香和油脂的焦香,像长了脚似的,顺着石板路往四处钻,把还在睡梦中的人们一个个唤醒。在这片老居民楼的深处,藏着一家没有招牌的小店,每天凌晨就有人揣着期待赶来,甚至有外地人专门开百里车,就为了这一口热乎的牛肉馍。
凌晨的烟火,老手艺的坚守
凌晨三点,老李头的店门准时吱呀作响。炉火被引燃,”腾” 地窜起橘红色的火苗,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格外温暖。他走到案板前,抓起醒好的面团,”啪” 地一声摔在案板上,反复揉搓、摔打。这面团是头天晚上就和好的,得醒够八个钟头,面筋才能舒展,吃起来才有韧劲。
“面要揉到光滑不粘手,醒得时间短了发僵,长了就软塌塌的,” 老李头边揉面边念叨,这是他做了一辈子牛肉馍的心得。十六岁学手艺,如今六十多了,每天三点起床忙活,雷打不动。炉膛里的火越来越旺,大铁锅渐渐热了起来,他舀起一勺油,沿着锅边淋下去,油星 “滋啦” 炸开,香气瞬间浓了几分。
一锅一馍,香得霸道
老李头把揉好的面团擀成脸盆大的薄饼,铺上满满一层馅料 —— 牛肉剁得细碎,混着泡软的红薯粉丝,撒上葱姜末和胡椒粉,拌匀后透着诱人的油光。他麻利地把饼边捏合,再擀成厚约半指的圆饼,放进热油锅里。
饼在锅里 “滋滋” 作响,渐渐鼓起金黄的泡泡,边缘焦脆,中间厚实。老李头用长柄铲时不时翻动,确保两面都烤得均匀。”要的就是这外酥里嫩的劲儿,” 他拿起铁铲敲了敲饼边,发出清脆的 “咚咚” 声,”听这声儿,就知道熟得正好。”
刚出锅的牛肉馍油光锃亮,用刀切开,热气裹着肉香 “噗” 地涌出来,馋得人直咽口水。牛肉的鲜、粉丝的滑、调料的香,全裹在层层面皮里,一口咬下去,先是脆壳的 “咔嚓” 声,接着是软韧的面皮和饱满的馅料,滋味在嘴里层层炸开,让人吃得满嘴流油还舍不得停。
食客的执念,跨越百里的奔赴
每天清晨五点多,小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队。队伍里既有穿着睡衣的老街坊,也有拎着行李的外地人。从合肥来的小王是熟客,凌晨三点就开车出发,赶到时刚好赶上第一锅出炉。”这味儿,在别处根本吃不着,” 他捧着热乎的牛肉馍,吃得满嘴是油,”跑再远都值当!”
老街坊们吃牛肉馍有讲究:配一张薄如蝉翼的千张,浇上一勺鲜红的辣椒油,辣得直吸气才够味。有个住在巷尾的大爷,每天雷打不动来买两个,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,就着一碗豆浆慢慢吃,”吃了几十年,一天不吃就想得慌。”
连放学的小姑娘也总惦记着这口,蹦蹦跳跳地跑到店里:”李爷爷,要半块馍!” 老李头总会特意挑块烤得最酥的,小姑娘咬一口,眼睛瞪得溜圆:”比红烧肉还香!”
百年滋味,藏在市井里的传承
这牛肉馍的手艺,在亳州已经传了二百年。据说乾隆下江南时路过此地,被这香味吸引,御厨们费尽心机也没复刻出同款味道。如今,这手艺就在老街的烟火气里扎了根。
老李头的儿子在外地工作,每次回家,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店里啃两个热乎馍。”这是家的味道,走到哪儿都忘不了,” 他说。虽然没接班,但老李头教他的揉面技巧,他至今没忘。
夕阳西下,老李头收拾着店面,案板上还沾着面渣,炉子里的余火闪着微光。他数着今天的收入,脸上带着满足的笑。明天,这巷子里还会飘起同样的香味,还会有食客为这口馍早起、赶路。
有些味道,就是这样朴素又执着,藏在居民楼下,香飘十里之外,用最实在的滋味,勾着人们的胃,也牵着人们的心。